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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时代价值与创新发展——基于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视角

发布日期:2023-10-05    作者:史可双;孙发平     来源:高原文化研究     点击:

摘要:深入挖掘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时代价值,旨在助力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文章从完整巨大、敏感脆弱、关联性极强等三个方面分析了青藏高原独特的自然环境,从服务价值、涵养水源价值、生物多样性保护价值、碳固定价值等四个方面分析了青藏高原独特的生态系统价值,从发展经济与保护环境、坚守传统与转化革新两个方面分析了青藏高原独特的现实发展困境,进而揭示了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的现实背景。结合学界已有研究成果,从万物平等观念、自然崇拜观念、宗教禁忌观念、勤俭节制观念、万物一体观念、高原游牧观念等六个方面归纳了青藏传统生态文化基本内涵,从宗教性与世俗性相统一、封闭性与开放性相统一、主观性和客观性相统一、非理性和理性相统一等四个方面归纳了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基本特征。研究认为,通过对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合理扬弃,可以在道德伦理、群众基础、人文资源等方面为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建设提供重要支撑,要在推动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有机结合、推进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发掘整理保护、推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宣传教育、大力发展生态文化产业等方面深入实践探索,在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进程中大力推进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发展。

关键词:青藏高原;藏族传统生态文化;时代价值;创新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央第七次西藏工作座谈会上以对历史、人民和世界负责的宏阔视野,作出了“保护好青藏高原生态就是对中华民族生存和发展的最大贡献”的重要论断,提出了“把青藏高原打造成为全国乃至国际生态文明高地”的战略谋划。生态文明高地建设是一项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社会领域的系统性工程。藏族作为青藏高原世代生活的主体民族,创造了悠久灿烂的历史和文化,成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前,学界已经围绕青藏高原独有的藏族生态文化展开了一系列研究,然而,目前对如何从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建设的视角深入挖掘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时代价值的研究成果并不多。本文基于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视角,通过分析青藏高原生态文明建设的现实背景,梳理归纳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基本内涵和特征,以期比较全面地把握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时代价值与创新发展路径,为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提供有益参考。

一、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的现实背景

享有“世界屋脊”“地球第三极”“亚洲水塔”之称的青藏高原,由于其独特的自然生态环境、生态系统价值和现实发展难题,成为打造生态文明高地的理想环境。

(一)青藏高原独特的自然生态环境

1.完整巨大的高原自然环境。青藏高原平均海拔为4376米,海拔超过4000米的地区占全区总面积的72.2%,而海拔低于2000米的地区只占总面积的1.5%,成为地球上海拔最高、最年幼的高原。在我国境内,青藏高原西临帕米尔高原,东到横断山脉,南起喜马拉雅山南麓,北到昆仑山-祁连山北侧,跨越31个经度和13个纬度,包含西藏、青海全部和新疆、甘肃、四川、云南四省区的部分地区,总面积约250万平方千米,占据我国国土面积的四分之一。由于边缘被巨大的山脉环绕,内部被深切的峡谷分开,青藏高原形成了一个完整而又相对封闭的巨大自然生态系统。

2.敏感脆弱的高原自然环境。由于先天的自然因素和后天的人为因素,青藏高原自然环境表现出极其敏感脆弱的特点。据科学测算,在青藏高原总面积中,重度以上脆弱面积占据74.79%,冻融侵蚀、水蚀、风蚀及石漠化极敏感区占全国总量的84.9%、18.7%、7.4%和18.0%,其中面积最大的西藏和青海的脆弱度分别达到0.8329和0.8045,属于极强度脆弱区。在如此广袤的脆弱区域,形成了一个庞大的脆弱生态系统。因此,青藏高原在我国主体功能区设计规划中,被划入限制开发区和禁止开发区,成为重点生态功能保护区。

3.关联性极强的高原自然环境。青藏高原是世界上面积最大、海拔最高、新生代地质构造最活跃的地区,对关联区域气候的影响也是最强烈的。从生态系统整体质量与功能发挥来看,青藏高原不仅直接关系我国生态安全,而且必将影响南亚、东南亚生态安全。从草地碳循环来看,青藏高原极为稀缺的高原特色草地土壤碳循环,不仅对我国,而且对全球大气二氧化碳含量变动意义重大。从气候系统的角度来看,青藏高原在稳定我国及东亚气候系统方面是重要天然的屏障,成为关系亚洲乃至北半球气候变动的“感应区”及“敏感区”。因此,如果青藏高原地表的关键因子出现异常,就会关联到东亚乃至北半球气候变化。

(二)青藏高原独特的生态系统价值

1.生态系统服务价值。青藏高原由于受地貌、气候等因素影响,光照、水、热分布差异极为显著,从东南向西北,依次形成了高寒草原生态系统、高寒草甸生态系统、高寒荒漠生态系统,其间还夹杂分布着湖泊及沼泽生态系统,由此形成了丰富多样的生态系统类型,其中蕴藏的生态系统服务价值远远高于直接使用的经济价值。据科学测算,青藏高原的生态系统每年可以提供的生态服务价值近万亿,约占全国的17.68%,全球的0.61%。

生态系统涵养水源价值。青藏高原由于具有庞大的冰川冻土、湿地湖泊以及类型丰富的高原草地与森林生态系统,成为亚洲众多江河的发源地,孕育了长江、黄河及印度河等10条具有世界级规模的大河,是全世界发育河流最多的区域,享有“世界第一水源涵养地”和“世界第一大水塔”的称号。据测算,青藏高原的水资源总量约占我国水资源总量的20.23%,成为我国最重要的水资源安全屏障。

3.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保护价值。生物多样性既是关系人类生存之基础,也是保护人类发展的安全屏障。青藏高原由于海拔高、面积广、地势起伏明显等因素,造成了地形垂直分布、经纬分布差异较大,形成了丰富多样的生态系统,产生了极为重要的生物多样性保护价值。据统计,青藏高原独有的种子植物共计3764种,占我国特有种子植物的24.9%,成为我国重要的种质资源库。由于高原的隆起,一些古老的生物被保留了下来,同时也产生了一些新的物种,青藏高原多元包容的生态系统成为众多珍稀动植物栖息的最后天堂和全球生物多样性保护的重要地区。

4.生态系统碳固定价值。青藏高原特殊的地理位置和自然生态,对我国及周边地区碳固定具有重要的影响,进而影响区域及全球气候变化。科学研究表明,青藏高原约148万平方千米的永久冻土之下封存有大量温室气体。青藏高原草地土壤有机碳总量约占全国土壤有机碳量的23.44%,占全球土壤碳库的2.4%左右。

(三)青藏高原独特的现实发展难题

青藏高原虽然具有丰富的自然资源,但是高海拔、脆弱敏感、关联性极强的自然生态环境,成为制约高原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因素,青藏高原发展面临两重难题。

1.发展经济与保护环境的难题。一方面,发展经济依然是当前青藏高原的紧迫任务,关系到千家万户的生计安康。例如,全部面积位于青藏高原的西藏和青海,由于自然、历史等因素,长期以来发展相对滞后,百姓生活水平相对较低。2021年,西藏和青海GDP依然分别位列全国31个省区市倒数第1和第2位,人均GDP均明显低于全国平均值。另一方面,青藏高原作为我国重要的生态安全屏障、水资源安全屏障、国土安全屏障、生物多样性保护屏障,直接关系中华民族可持续发展,影响亚洲乃至世界的气候和生态系统,保护生态环境成为青藏高原最大的任务。如何有效破解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之间的困境,成为当务之急,也是要回答和解决的现实难题。

2.坚守传统与转化革新的难题。一方面,藏族人民用勤劳和智慧创造了独属于青藏高原的生产生活方式和丰富的历史文化,积淀了深厚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经验与智慧,形成了一个相对封闭的自然人文生态系统。另一方面,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和工业化、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在显著推动青藏高原经济社会发展进步的同时,也使以传统游牧为主的藏族群众的生产生活方式受到了一定冲击,引发了一系列生态环境问题,使得原本脆弱的自然生态更加脆弱。如何统筹传统与现代,在青藏高原走出一条区域性的非传统现代化发展之路,成为摆在当下的重大课题。

二、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基本内涵与特征

千百年来,藏族在与青藏高原独有的自然生态环境和谐共生的历程中,逐渐形成了一整套与环境高度契合的生产生活方式和俗成规约,呵护了原本脆弱敏感的自然环境,保障了藏族人民的繁衍生息。

(一)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基本内涵

藏族生态文化作为藏族在一定历史时期生存生产生活条件下形成的观念性存在,与该民族的宗教信仰、日常起居、生产作业等活动紧密相连,既有朴素的生产生活经验凝结,也有神秘的宗教生活规范下的宗教仪轨。

1.万物平等观念。藏族崇拜自然、敬畏神灵,“认定人就是自然界的有机组成部分”。藏族原生宗教——苯教认为:“人作为自然界的一员,应敬畏、善待和关爱自然。”藏传佛教认为,人类与所有其他生物都是平等的,人并不是世间万物的主宰,而只是其中一员。苯教的朴素平等观念与佛教秉持的众生平等理念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因此,无论是在佛苯融合时期还是在藏传佛教主导时期,万物平等观念成为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核心理念。

2.自然崇拜观念。在生产力不发达的早期,青藏高原巍峨的高山、壮美的江河、辽阔的草原等独特自然存在,必然给藏族先民带来强烈的震撼,引发神秘的想象,在解释人与自然关系的过程中,较为自然地产生了普遍的以神山崇拜和圣湖崇拜为核心的自然崇拜体系。正如恩格斯所说:“在原始人看来,自然力是某种异己的、神秘的、超越一切的东西。在所有文明民族所经历的一定阶段上,他们用人格化的方法来同化自然力,正是这种人格化的欲望,到处创造了许多神。”有学者从古人的自然崇拜、藏族先民的灵魂崇拜、苯教信仰、佛教信仰四个方面,分析了藏族神山观念的来源,认为神山圣湖是藏族自然崇拜的核心对象,而神山与圣湖分别作为父亲和母亲的象征,养育了藏族。也有学者从自然环境的整体性出发,认为藏族传统的山水崇拜并不仅是赋予单一的自然对象物以神性,而是赋予全体自然环境以神性,进而崇拜自然万物整体。总之,作为藏族传统生态文化重要组成部分的自然崇拜观念,以雪域高原的神山圣水为核心崇拜对象,把与神山圣水关联的山水林草等整体生态系统全部纳入崇拜视野,以此来安放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关系。

3.宗教禁忌观念。作为全民信仰宗教的民族,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中的观念准则与宗教禁忌密切相关。有学者指出,禁忌是一种宗教行为和现象,是伴随着神圣观念意识而产生的。也有学者指出,藏族禁忌文化融合了苯教禁忌、佛家禁忌及原始的自然禁忌于一身,成为较为完善的禁忌体系。禁忌作为一种普遍的宗教规约,不仅在宗教场所、宗教生活中发挥作用,而且深刻影响着日常生活。藏传佛教的禁忌既有宗教的一般内容,也有人与自然关系中的诸多限制和要求。因而,青藏高原游牧民族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的互动过程成为藏族宗教文化禁忌习俗的生动表征。

4.勤俭节制观念。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主张节制人的行为和物欲,把物质财富和权力视为罪恶的深渊,反对无止境的贪婪和占有。在这种文化的教化引导之下,藏族一方面受制于青藏高原地理环境恶劣和物资匮乏,另一方面深受佛教乐善好施等道德行为准则教化,形成了勤俭节制的生活方式,长久保持了人与自然之间能量和物质和谐平衡。

万物一体观念。学者南文渊认为,无论是平原地区的农业文化还是现代的工业文化都处在“砖块院墙的外壳之中”,把人和自然割裂开来、对立起来,而藏族独有的生态文化却把自然与人的关系视为母子般亲密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成为血与肉不可分割的一体。他突出强调,万物一体观念成为藏族传统生态文化提供的最重要的观念。万物一体作为一种把世间万物理解为相互联系、有机不可分的朴素辩证观念,把人的行为联系为自然的后果,把自然的反馈联系为人的生存发展之必要条件,如此一来,自然与人便能在良性互动中相得益彰、相安无事。

6.高原游牧观念。青藏高原具有我国面积最大的天然草地,使得畜牧业成为藏族人民适应独特的自然环境而选择的生产主业。由于以高寒草甸为主的高原天然草地土层薄、恢复慢、季节性强等特点,决定了不能采取大规模集中发展畜牧业的方式,只能采取跟随季节变动而迁徙的游牧方式。藏族传统的游牧就是通过在春夏秋冬四季跟随大自然节律而形成的动态畜牧方式。这种轮场轮牧的高原游牧观念,在藏族民间谚语中得到了生动体现。例如,藏北流传着“春来水边放、夏来山上放、秋来山坡放、冬来滩上放”的习俗,藏南流传着“春天的牧场在山腰、夏天的牧场在平坡、秋天的牧场在山顶、冬天的牧场在阳坡”的习俗。尽管是一种不得已的选择,但却是在特定自然环境之下调节生态平衡与人的生存发展关系的最佳选择。

(二)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基本特征

1.宗教性与世俗性相统一。藏族传统生态文化是藏族处理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关系过程中实践探索的认知经验和有限解释,显著表现为宗教性和世俗性有机统一。一方面,研究藏族传统生态文化首先绕不开的是宗教。无论是藏族本土的苯教、外来的佛教,还是佛苯融合发展后的藏传佛教,都全面融入藏族生活生产的方方面面,使得宗教成为“构建藏族生态文化的参照系和指导思想”。另一方面,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作为一种观念性的存在,绝不是在藏族先民完全抽象出来的纯粹意识,而是具体实践的产物,是朴素的生产生活经验凝结。在此意义上,藏族传统生态文化蕴含着宗教性与世俗性有机统一。

2.封闭性与开放性相统一。一方面,青藏高原高山环绕、峡谷幽深,相对封闭的地理环境塑造了藏族先民向高原内部求索生存之路的基本倾向。在长期实践过程中,形成的藏族民众关于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基本方式和态度所构成的传统生态文化自然也表现为相对的封闭性和内向性。另一方面,由于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并没有完全割裂与外界的联系,而是在万物一体等观念指导之下,用一种更加符合人的本质特征的方式,将世间万物连接起来,进而使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为人类文明可持续发展提供了重要借鉴与启示。在此意义上,藏族传统生态文化蕴含着封闭性与开放性有机统一。

3.主观性和客观性相统一。青藏高原脆弱的生态环境和有限的自然资源,对人类改造自然行为的反应总是表现得更加敏感和直接。保护环境、珍惜大自然,既体现为藏族民众的主观选择,也体现为他们行为的客观结果。从主观角度看,藏族民众崇山敬水既是受万物有灵、自然崇拜等观念引导,也受脆弱有限的自然环境直接反馈的经验教训指导,从而表现出非自觉行动和自觉行为统一。从客观角度看,无论是受宗教仪轨规约,还是受生产生活经验引导,其客观结果是在神山圣湖周围客观上形成了一片片自然保护区,保护了以山水林草湖为核心的青藏高原生态系统。在此意义上,藏族传统生态文化蕴含着主观性与客观性有机统一。

4.非理性和理性相统一。一方面,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区别于由一整套范畴逻辑推演组合而成的生态思潮,更多体现为人对大自然朴素的直观和表象,具有鲜明的非理性特征。另一方面,以非理性为主的藏族传统生态文化潜在地具有向理性认知过渡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如果剥去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宗教神秘外衣和非理性体系,我们会发现其中蕴藏着人类对自然生态运动规律的理性认知成分。在此意义上,藏族传统生态文化蕴含着非理性与理性有机统一。

三、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视角下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时代价值

历经千百年沉淀积累的藏族传统生态文化,虽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却蕴含着深刻的生态智慧,如对其进行合理扬弃,深入挖掘其中的有益部分和合理内核,对于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价值。

(一)为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提供道德伦理支撑

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作为藏族民众集体潜意识的重要组成部分,用神秘的宗教规约和朴素的生产生活经验,共同为保护青藏高原的自然万物提供了符合民族情感、生活习俗和生产发展的道德伦理支撑。

一是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符合民族情感需要。民族情感蕴含着各民族对于本民族生产生活生态密切相关的一切物质和精神对象的独特生命体验,具有稳定性、持久性、传承性等特质。民族传统生态文化作为各民族千百年来与特定区域大自然和谐共处历程中积累下来的既符合环境正义,又符合人的发展的智慧凝结,已经深度融入各民族精神深处,成为民族识别的独特符号和标识。无论是藏族生态文化中的山神崇拜、万物有灵,还是形形色色的禁忌文化,都已经嵌入藏民族集体记忆和情感之中,既是素朴的生态智慧,也是藏族对哺育了本民族的山山水水、花草树木等自然生灵的无限热爱和感激的情感流露。因此,在青藏高原打造生态文明高地,非常契合生活在这里的各民族的内心情感和价值认同,既能上接“天线”,助推国家发展战略,又能下接“地气”,温暖人心、鼓舞人心,凝聚力量、汇集动力。

二是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符合生活习俗需要。少数民族生态文化具有鲜明的地域性和民族性,超出一定的区域其效果必定受影响。一方面,我们可以用因果关系的同一性来理解藏族传统文化和藏族生活习俗的相互关系。藏族传统文化既是藏族民众的生活习俗的因,也是果;反之,藏族民众的生活习俗既是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因,也是果。但是我们不能只满足于相互关系而止步不前,而应该深入把握二者共有的藏族这一概念。正如黑格尔所说:“假如我们对于某一内容,只依据相互关系的观点去考察,那么事实上这是采取了一个完全没有概念的态度。”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就是藏族这一特定的民族在以青藏高原为主的特定区域内与大自然互动之中,所形成的一整套处理外在关系的价值规范。因此,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和藏族民众生活习俗就必然要持续互动,相互关联。由此,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必然要在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和藏族民众生活习俗的良性互动之中,获得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三是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符合生产发展需要。民族生态文化既是各民族生活方式的生动体现,也是生产方式的生动体现。青藏高原作为最后一方净土,能够保存至今,离不开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对保护和发展关系的合理统筹和有效界定,也离不开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对生活方式和发展方式的有机结合和相互促进。例如,藏族生态文化之中的禁忌习俗,借助宗教的神圣性构建了人与自然互动过程中的一整套规则和界限,用一种无限性的神来约束了有限性的人的行为,体现了适度发展、绿色发展、可持续发展的生态理念。生态文明作为工业文明之后的产物,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人类文明发展的重要成果。青藏高原走上生态文明发展之路,既是改革开放以来传统经济发展方式转型的必然选择,也是充分挖掘藏族传统生态智慧的合理要求。

(二)为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提供深♘的群众基础

群众路线依然是党在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建设中的根本工作路线。生态文明高地建设符合青藏高原各族人民的发展利益,关系各族人民的幸福安康,需要紧紧相信群众、联系群众,依靠群众、发动群众,用高原各族人民的勤劳和智慧来解决保护与发展、传统与现代之间的矛盾。

一是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必将开辟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新路径。如何把党的主张转化为群众的自觉行动,始终是我们党十分关心的重要问题。一方面,生态文明高地建设理念与藏族传统文化在保护自然环境、维护生态系统方面具有较高的契合度;另一方面,藏族作为青藏高原的主体民族,保护环境、呵护自然已经深深融入藏族民众的集体潜意识之中,成为无须提醒的自觉。因此,在青藏高原开展生态文明高地建设活动,是一项符合实际、顺应民情、响应民意的新时代伟大群众实践活动,必将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衷心拥护和坚定支持。

二是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充分体现了党的群众路线的基础性作用。如何把生态文明高地建设与青藏高原各民族生产生活有机结合起来,同向发力、协同发展,一直是党和国家统筹决策的重要问题。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再次强调,要坚持不懈“推进以国家公园为主体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建设”。青藏高原作为我国国家公园建设的重要生态功能区,在积极推进以三江源国家公园、祁连山国家公园为主的国家公园群建设过程中,积极探索实施公益性、普惠性生态管护模式,让广大园区牧民就地转为生态管护员,既保护了生态又提高了家庭收入。例如,目前,三江源国家公园已经拥有17211余名生态管护员,完全实现生态管护员

“一户一岗”,助力牧民户均增加年收入2.16万元。在祁连山国家公园内设置了40个管护站,1688余名生态管护员从事生态保护相关工作。实践充分证明,只要群众路线坚持得好,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就能建设好。

(三)为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提供丰富的人文资源

流传至今的“藏文化至今仍保持着自身的完整性和独特性”,归属于藏文化之中的藏族传统生态文化既是世界文化宝库中的稀有之物,也是发展青藏高原的宝贵财富,更是衡量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建设的有益尺度,为生态文明高地建设提供了丰厚的人文资源。

一是悠久深厚的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为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建设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发展沃土。生态文明高地绝不可能建构于贫瘠的文化荒漠之上,而只能生长在生态文化肥沃的土壤之中。生态文明离不开生态文化的滋养,生态文明高地建设同样离不开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的滋养和支撑。无论是遍布高原大地的神山圣水文化,还是超越院墙的游牧文化,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以其超越时空的魅力和价值与当前生态文明追求有机吻合,其所蕴含的尊崇自然、顺应自然,与自然万物和谐共处的价值选择和生产生活方式,必将为打造生态文明高地注入强大的精神动力。

二是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是衡量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建设的有益尺度。青藏高原打造生态文明高地,是立足新时代我国发展全局和中华民族永续发展作出的重大战略部署,是系统解决青藏高原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问题的综合方案。如何全方位科学评估青藏高原生态文明建设的质量和成效,直接关系到生态文明高地建设政策措施的科学性和有效性。长期以来,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既是规范和引导藏族民众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核心依据,也是评判青藏高原自然生态环境质量的主要尺度。在生态文明高地建设成效评估中,要把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作为重要的参照体系,把定量分析和定性分析有机结合起来,把文本法和习惯法结合起来,探索建立一整套评估体系和标准,推动生态文明高地向着高质量发展。

四、在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进程中大力推进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发展

新中国成立以来,广大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和保护,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多次提到要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这就要求我们在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的伟大实践中,必须大力推动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更加深厚的文化滋养和精神动力。

(一)推动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有机结合

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源自马克思主义生态思想,根植于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文化,成为引领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的根本指导思想。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作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重要组成部分,孕育了极为丰富的生态智慧和生态观念,“符合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理论内涵,蕴含着与生态文明建设相通相承的价值诉求”,成为新时代我国全面推进生态文明建设不可或缺的参照体系和智慧来源。比如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之中的万物一体、万物平等、自然崇拜等观念,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的“山水林田湖草是生命共同体”“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等生态文明理念所蕴含的生态关系论、生态价值论、环境正义论等思想具有内在的一致性和匹配度。一方面,任何思想理论的落地实践,都需要与特定时空背景下的人、自然和社会相结合,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作为系统回答我国生态文明全局发展的指导思想,在青藏高原生态文明建设的伟大实践中,有一个与当地历史文化融合发展的过程和要求。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与以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为代表的青藏高原传统生态文化紧密结合,既可以尊重民族地区的生态文化差异,又可以广泛宣传贯彻落实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使得青藏高原生态文明建设能够获得更为持久、更为深厚、更为广泛的精神滋养与支撑。另一方面,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作为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文化样态,既有其超越时空的理论和实践价值,也有不符合时代发展的局限和不足,需要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来进行全方位的指导和改造,使之重新焕发时代气息,发挥时代价值。

(二)大力推进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发掘整理保护工作

当前,随着市场经济的深入推进和伴随而来的消费文化的普遍兴起,面对“生态文化被工业文化弱化、民众生态意识逐渐淡漠的趋势”,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冲击,面临被埋没、被遗忘的危险,而打造青藏高原生态文明高地为保护传承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青海、西藏等省区要加强传统生态文化保护传承的政策规划指导,建立健全规章体系,加大专项资金和人力投入,积极推进非物质文化遗产挖掘整理和申报工作,大力推进区域性传统生态文化保护区建设,不断创新保护方式和措施,以项目化的方式,统筹相关力量,组织开展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书籍整理汇编工作,积极构筑藏族人民共有的精神家园,生动展示青藏高原生态文明建设悠久灿烂的“前世”和充满希望的“今生”。

(三)借助藏族传统生态文化的丰富载体,推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宣传教育

少数民族生态文化源自各民族传统的生产生活方式之中,具有生动鲜活、丰富多样的物质载体和文化载体。藏族传统生态文化弥散于神话传说、历史史诗、民间谚语、宗教教条、乡规民约等载体之中,具有悠久的传承历史。通过挖掘整理那些既有丰富的历史文化价值,又蕴含深刻的生态智慧的故事、典故、谚语、歌谣、诗歌、传说等载体,找准藏族优秀传统生态文化与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之间的契合点,采用藏族民族喜闻乐见的传播载体和方式,重新唤醒根植于藏族民众文化基因之中的勤俭节约、爱护生命、保护环境等生态意识,让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内化于心、外化于行。

(四)发挥藏族生态文化资源价值,大力发展生态文化产业

民族生态文化因其稀缺独特而具有潜在的文化价值、经济价值和生态价值,成为区域经济发展的重要开发资源。生态文化产业作为文化产业和生态文明的有机复合体,通过科学开发区域生态资源,推出集文化创意、环保理念于一体的生态产品,既满足了广大消费者对原生态自然和心灵休憩的需要,又促进区域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藏族作为现代中国最接近哲人海德格尔对荷尔德林诗句所阐发的“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民族,其所创造的生态文化所蕴含的精华超越时空的界限,成为人类生态文明的宝贵财富。近年来,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广大游客对于高品质原生态旅游产品的需求越来越旺盛,青藏高原的生态文化旅游产业也加速发展,青海、西藏等省区以生态文化、历史文化、民俗文化、江源文化、宗教文化、草原文化、山水文化等资源为基础,开发出了林芝市墨脱、波密岗云杉林等生态旅游区,三江源、昆仑文化探秘,阿尼玛卿、祁连山观光体验,“大河之源”“青海情”等多个生态旅游精品。“十四五”期间,随着乡村振兴战略的全面展开,以藏族传统生态文化为深厚底蕴的农牧区生态旅游必将因特色鲜明的竞争优势而成为助力青藏高原“三农三牧”事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动力,为新时代青藏高原注入勃勃生机和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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